第二，纸张明显是被揉皱压缩过的，为什么还要铺展放在柜子里？

揉皱是因为要把它从一个地方隐秘地带入另一个地方，但那个地方不一定安全，所以要把它藏进平时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但是这个人又渴望这些东西被可靠的人发现，所以医院的床头柜下层成为了最优的选择。一般护工打扫房间的时候很容易忽略柜子里面，反而是家属会在那里放一些日常用品或者食物。也就是说明，这个放东西的人希望这些纸被患者的家属看到。

“秋成？”

这个人希望这些东西被秋成看到！那他一定是和他很熟悉的人。

到底是谁？！

苏乾把福利院里的人全都筛选了一遍，感觉谁都没有这个条件去做这个事情。小胖子和秋成关系挺好，但是他没有出福利院的理由，锅盖头总是跟着他们，但他的原因和小胖子一样，都出不去。其他人没怎么注意过不好判断，反倒是廖一年动机很充足，为了洗刷这个罪名，苏乾相信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但是他情况特殊，廖家看得那么严，按理来说也做不了这件事，这么看来，唯一能有突破的，就是那个记者！

苏乾随手撩了一下刘海，几根发丝就落在了指缝里。

“天天搞这些阴谋阳谋的，我小小年纪都快成秃子了！”

诽腹了一把现状，该做的还是得做，苏乾认命地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关于那个记者的蛛丝马迹。

通过查看所有关于福利院的报道，苏乾终于把目光聚焦在了一个叫林来福的人身上。

这个人的采访文章占了总体的三分之二，都快成专职记者了，而且在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福利院孩子被领养的正能量报道。

所以秋夏出事那天他去福利院也有了充分的理由。

日记在他手上吗？

一想到这里，苏乾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证了。只是以他目前的状况，必须得有帮手才行！

他掏出在凌霄办公室藏的名片，照着那个号码打过去。

这群人大概没想到这个小孩儿这么能折腾，所以并没有在房间里安下监控，这一点苏乾已经里里外外都确认过了，非常干净。

“您好。”

尽管声音很像，但不是凌霄。

“我找凌霄。”

“我就是凌霄，请问您是哪位？”

“让凌霄接电话，我知道你不是。”

那边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说我名片盒里的排列怎么不对了，原来是你抽的，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苏乾默默感叹这人的强迫症令人害怕，说道：“帮我查几个人。”

“谁？”

“欢悦福利院院长方儒，记者林来福，还有在这家福利院收养过小孩儿的人的资料。”

“你这要求可够多的。”

“你就说帮不帮？”

“嘁，帮啊，敢不帮吗？”

听他那怨念的语气，苏乾一下子就乐了，问：“你怎么不好奇我和许洁妮什么关系，毕竟在常人看来这事儿挺奇怪的？”

“小妮妮做的事儿都神神秘秘的，我要是一件件去问，不得累死？你俩什么关系都好，反正不是情敌就行了。”

呦！居然还是个明白人，这性格他喜欢，而且感觉和许洁妮也挺配的，只不过听上次许洁妮那口气，估计是很久都不会再露面了。

“兄弟，你加油！”

“哼！”

那边傲娇地挂了电话，苏乾这才敢放松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开始有了进展，相信不久之后，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

一杯咖啡还没喝完，苏乾就累得睡了过去，在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个让他害怕又依赖的人。

又是一年忌日。

十四岁的苏乾穿着黑色的礼服和父亲站在一起，雷雨交加，每个人都湿透了，早上九点的天黑得仿佛已经日暮。

苏乾把白色的花束放在台子上，墓碑上刻着的那个美丽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但他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

母亲是生他的时候难产死的。

小的时候苏乾不懂，他只记得每次到这里来父亲都会变得格外陌生，他不会抱他，不会碰他，也不会保护他。无论暴晒还是下雨，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接受惩罚。

记得六岁那年他实在受不了了，拉着父亲的手求他回去，但是父亲就那样直立立地站着，低垂着眼睛看他，那一眼，让他做了一年的噩梦。至今他都记得，父亲冷漠的眼神就像一个机器，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就和那座墓碑一样又冷又硬。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才明白那一眼意味着什么。父亲是在怪他吗？是在怪他害死了妈妈吗？父亲会原谅他吗？少年的苏乾就是伴随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慢慢长大，他不敢去问父亲，他只能牢牢抓紧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孩子这根稻草，所以他偏执、控制、让自己比别人更优秀，让自己的行为桀骜不驯，让自己的名字时时刻刻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

他要父亲永远都没机会说出那句话，尽管他仍不确定父亲到底是爱着他还是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