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在主位上正襟危坐,手里拿着那张讨贼檄文,反复观看。厅下则坐着副将陈寅和朱岩钊,以及一众校尉。
少顷,见裴恪放下檄文,朱岩钊连忙抱拳问道:“裴将军难道早就料到冀北会撕毁盟约,因此才让我们按兵不动?”
裴恪目光闪烁,沉默片刻,微微点头:“项瞻此人,年纪虽轻,却不可小觑,当初他借着攻打三原关的由头,不断往永安郡增兵,我便觉察到他心思不纯,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将附近的兵马尽数调回关内,还将关外两处堡垒拱手相让?”陈寅似乎还没从张峰的言语刺激中走出来,整张脸涨成一副猪肝色,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在质问,“白白丢失两道防线,岂不是在给对方提供便利?”
“是啊!”朱岩钊附和道,“末将原以为裴将军是想示敌以弱,暗中埋伏,待项瞻靠近关城,再将其擒住,却没想到,就这样放他离去了。”
“末将也想不通。”陈寅又接着说,“今日来看,项瞻不过带来区区千余兵马,裴将军只需下令出击,定可将其生擒,却不知为何始终坚守不出?”
“还有,他显然没有强攻的打算,写那檄文,更像是为了招降。”朱岩松又道,他瞥了一眼裴恪,目光扫过众人,“就是不知他哪来的信心,以为仅凭那一张酸文,就能瓦解我军军心,莫不是我军中有人生了异心,与他暗通款曲?”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一众校尉面面相觑,他们都能听出来,这两位副将的矛头,已经指向裴恪。
裴恪眼睛微眯,盯着众人窃窃私语,却没有急着打断,等他们自己安静下来,才看着陈寅,开口问道:“陈副将,你说本将只需下令出击,便可将他生擒?”
“没错!”
“可你又如何断定,一定能擒住他呢?”裴恪反问,“百步穿杨的箭法你也看到了,你认为有这种武艺,是说生擒就能生擒的嘛?”
陈寅微微皱眉,沉默片刻,说道:“我承认,他的箭法确实不错,但这又能如何,箭法再高,武艺再强,凭一己之力又能翻出多大的风浪,难不成我关中数万大军,还不是他千余骑兵的对手?”
“那你又如何知道,他后面没有重兵策应呢?”裴恪继续反问,“仅凭千余骑兵,就敢越过拒马墙来我关城下叫阵,你难道真以为他项瞻能成为冀北首领,只是靠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胆子吗?”
“这……”陈寅脸色一滞,顿时哑口无言。
裴恪嗤笑一声,又说:“夜色浓重,若他在关外设伏,我军轻易出击,一旦受到埋伏,后果又会如何?”
朱岩钊看气氛不对,眼珠一阵乱转,连忙开口打着圆场:“裴将军,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燕王让我等出兵支援,我们却一直按兵不动,时间拖得长了,一旦绝垠关战事吃紧,怕是我们都承担不起。”
“本将早已有了安排。”裴恪放下檄文,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本将今夜射出的那支箭,上面绑着一封密信,信里与他约定,三日之内,我会和他里应外合,趁夜色打开城门,献关投降。”
“什么?!”陈寅心中大惊,脸色骤变,拍案而起,指着裴恪怒声质问,“裴恪,你,你敢背叛燕王?”
裴恪冷哼一声,满眼鄙夷的打量着陈寅,看了许久,才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陈副将,你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