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芷望向衣白雪,面上很是坦然,“我嫉妒她,我嫉妒她心地明明这般坏,却有这般天眷的资质,她姐妹二人都这般坏,却一个比一个貌美,老天从来都是这般不公,却也终归会公平那么一次,所以我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够亲眼瞧见她倒下,就像夜萝变成焦炭那日她哭得昏死过去,便很令我开心,所以只要同她一道,我的目光便从不会离开她身上。你们许会说我这般想法应是同她一般坏了,我承认,我确是很坏,不过我敢承认,她却不敢。今次我正大光明地得罪了她,许会被报复吧。”
彼时慕容千尚不懂得女生间的花花肠子,只觉得断月与沉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做想,再看向花沉池,便觉得此人长得愈发顺眼。花沉池却未看慕容千,而是兀自陷入沉思。
反倒是衣白雪在听罢沉芷所言后,表明了心中的担忧,“那以沉芷姑娘你对断月的了解,这报复会是什么?”
沉芷干笑了两声,“女人心海底针,我怎会晓得?只晓得她大概是不会取大师兄与沉生性命的,至于其它人我便不敢保证了。其实现在想来,我倒挺后悔告诉你们这些的。”
夜风将沉芷额前的碎发撩得散乱,掩藏其后的一双眼眸忽明忽暗,内里倒映着什么,衣白雪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去,只有一条黢黑的深巷,屋主老太太说过,那里原本便是小翠的住屋。衣白雪想了想,提议道,“小翠屋中许留有凶手线索,不如进去查一查?”
三人一道朝深巷走去,方才走出几步,发现沉芷没有跟上来,衣白雪便问道,“姑娘不一道吗?”
沉芷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子不舒服,只想早些回去歇息。”
衣白雪便也不再强求,直将小翠的屋门推开,走入其中。
满屋都是淡淡的脂粉气,屋中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方桌,一个柜子。床上摆着一叠整整齐齐的霞帔,桌上放着凤冠首饰和几盒胭脂水粉,柜子上了锁,衣白雪熟练地将之打开,发现里头也只有几件穿的很旧的衣裳和一小包碎银,一切都十分寻常。
再找不到更多线索了。
三人失望地离开屋子,刚一出巷子,便发现方才说自己身体不熟的沉芷竟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离开。
衣白雪觉得有些奇怪,向她近了些,“沉芷姑娘?”
沉芷缓缓移动眼球,僵硬地张了张嘴,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衣白雪惯用暗器,当即便觉察出了不对劲,待走到沉芷跟前时,这姑娘已经彻底翻了白眼。
花沉池走了过来,要为沉芷诊脉,衣白雪却呵止住他,“别动!”花沉池的右手在半空僵了僵,意味深长地看了衣白雪一会,这才将手重新放回袖中。
衣白雪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脂粉盒,将粉末倒在掌心中,轻轻一吹,粉末溢散开来,很快便消弭于夜色,唯余星星点点附着在沉芷身上,慕容千这才看清,此时的沉芷已被丝丝缕缕的丝线缠绕,有些已勒入肉中,丝线的尽头却消失在黑暗里。
衣白雪将慕容千交给花沉池,慕容千虽是百般不愿,却耐不住衣白雪一记眼刀,只得乖乖抱住花沉池,花沉池显然也是不会带孩子的主,将慕容千抱得哪哪都不舒服,二人互看一眼,颇有默契地各自挪开目光。
衣白雪将腰间的长笛取出,只手一拔,将笛身分作两段,其中一段玉璧内嵌有很深的缝隙,形似刀鞘,另一段上附着寒光凛凛的利刃,自是把货真价实的匕首,只是刀刃向一侧内曲,更像是那传说中的洛阳铲。
衣白雪握着匕首循着丝线寻起了线头位置,每每寻得,便手起刀落,生生剜下一块拇指大小的肉来。
待沉芷的衣裳被沁出的鲜血染湿,线头才算彻底拔完,其间花沉池想要出手相帮,却被衣白雪劝回,“这是特制的针线,针头带着倒刺,是抓着肉的,你要生扯只会拉断筋脉,若刺进骨头里便永远都拔不出了。你虽精通医术,却并不知晓暗器,若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好大夫,视野便不可只局限于医术,不是么?”
花沉池眸色黯了黯,没有回答。
线头拔完,卸了支撑,沉芷扑通倒地,花沉池上前一番问诊,为她做了个简单包扎,确认不会危及生命,这才松了一口气。衣白雪将那些刺着针线的肉块拾起,细细端详片刻,忽然发问,“我方才虽那般说,可到底不清楚你们药宗内部具体的授课,你们教暗器么?”
见花沉池摇头,衣白雪“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可这针线暗器是行家所为啊......”
难道除了那个放火杀人的怪物外,还有旁的势力存在吗?
思及此,花沉池与衣白雪皆是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