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的肤色冷白,化妖劫的纹路暗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反差,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别样美感。
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被这样揭破,凝姬着实被震慑住了。她顺着化妖劫暗红的纹路搜寻,很快就看到了盛开在肩头的细小花朵纹样。
那本该有五朵花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三朵……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在见到她之前,云溯望已经死过两次了。
云溯望任凝姬打量着他身上化妖劫的纹路,胸口微微起伏。
察觉出反常,原本藏在他衣服里的小黑猫探出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从安归澜的视角看去,恰好能看到剑修面色苍白,纤长的睫羽微微抖动,这种坚强中带着脆弱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可云溯望身上的脆弱感仅在不经意之时展露了一瞬,很快他的气息便平稳下来,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丝晦暗的笑容:
“其实盼着我死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要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人盼着我早些去死。
先是远在北陵的魔皇步步设局算计,让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亲手剖出了我的元婴。
再后来,是整个灵洲的名门正派骂我是妖族派来的细作,对我百般羞辱折磨。
我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活该去死。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些想明白了。”
凝姬见云溯望面带微笑,用平静的声音说过往种种惨痛的经历,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恍然发现,之前她一直在自作聪明,其实她根本就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云溯望并不指望凝姬做出什么反应,他微微低头,用难得的温柔和耐心安抚着衣服里的小黑猫。
随后继续说道:“我自问从未负过你们,可你们偏偏容不下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该是我去死呢?该死的,明明是你们才对!”
在吐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剑修彻底放弃了对自己力量的压制。
一瞬间,隐藏许久的魔皇之力突破桎梏,完全盖过了他体内的妖力,被易容术法掩盖的真实容貌很快在魔皇之力的催动下显现出来。
魔族形态的云溯望气质宛若一柄冷然如出鞘的利剑。在法阵微弱灵光的映照下,剑修墨色的发丝随着周身涌动的魔气无风自动,肩头的化妖劫纹路宛若妖冶的刺青,为他平添了一股邪气。
安归澜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云师兄为了不再失去珍视的东西,竟是舍弃了自己的过去,心甘情愿地堕为妖魔。
凝姬显然也被这样的变化震慑住了,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先是看了看容颜极盛却又无比危险的剑修,而后又紧张地盯着那流转着暗红色灵光的阵法。
她突然不确定,这样的阵法能否挡住对方的全力一击。
她曾与先魔皇同床共枕,自然也曾见识过魔皇血脉的强悍。如今的云溯望,看起来丝毫不输当年意气风发的先魔皇。她终究是太过大意了。
可出乎凝姬预料的是,云溯望根本没有挥剑攻击阵法。
他顶着阵法对魔皇血脉的强大压制,徒手捉住了疯狂舞动的吸血荆棘,就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任凭藤蔓将他整个手臂死死缠住,将体内的血液抽离。
凝姬眼见一直想要的魔皇之血从剑修的手腕汩汩涌出,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她在逃与不逃之间激烈挣扎了一阵,终究抵不过恢复容貌的强大吸引力,没有立刻遁形离开。
云溯望见她这般反应,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紧接着念动咒诀。
眨眼之间,局势反转。原本听命于凝姬的阵法和藤蔓在受了大量魔皇之血的浇灌之后居然临阵倒戈,被驱使着向凝姬袭来。
凝姬也算反应迅速,当下掉头欲走。却不料吸收了魔皇之血的阵术和藤蔓攻击速度比先前快了几倍,转瞬之间便缠住了她的手脚,硬生生将她拖了回来。
眼看着自己离那宛如地狱修罗的青年越来越近,凝姬竟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舒望!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生母,杀了我你可是要遭天谴的!”
云溯望俯视着披头散发的狼狈女妖,不为所动。待到和凝姬的距离足够近,他俯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平静的紫色眼眸深处酝酿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淡淡开口重复着凝姬刚才的话:
“我要做什么?自然是遂了母亲的心愿。你刚才不是说想要我的血吗?那现在我便都还给你。”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提剑割开手臂。
顷刻之间,大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浇在了凝姬的脸上、身上。
凝姬显然是被他这般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僵直地躺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这便宜儿子,怕是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