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白迎之的表情倏而变得僵硬，一时无从反驳。
“我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是贸然行动，或多或少会对我们不利，你都这么大人了，心里自是该清楚。”时惊平静道：“听师尊的罢，他肯定不会弃我哥于不顾，事关仙界安危，先让他将重要的事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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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寒声还倚在案前看书，这里只能席地而坐，坚硬的地板硌得他有些不舒服。见时惊从旁边的客厢翻回来，他沉静地抬起眼：“去劝迎之了？”
“嗯。”时惊倒答得痛快，随后自凉台走入房中，跪坐在玉寒声面前。
那人的下颔恰巧埋进自己的颈窝，玉寒声微微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将书又翻过去一页。
“以前你也是这般，爱在东有启明中看书。”他听着耳畔沉稳如水的声音，任由对方道下去：“各界沉疴如此之多，盘根错节，你能将它们完全铲平理清么？”
他没少染指这样的事情，像是要将天下这场大病完全医治好，日月穿梭、白马奔腾，玉寒声遇到过数不清的人，解决过数不清的事，而那些人和事终究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
时惊幻想着他们可在梨花满堂之际四处走走，衣角在不经意间沾染了花朵的残香，两人琴瑟和鸣，任凭韶光静静从面前流淌，这般宁静的日子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然而，他也是想想而已。
十年前他遇上玉寒声时那人身担重任，十年后也未曾看到对方肩头的重量有所减轻。
“至少尽我所能。”细碎的吻在耳廓附近流连，玉寒声被脖颈处传来的挨挨蹭蹭弄得有些痒痒，这会儿低声回答着。
两人之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剑拔弩张，时惊摸着那人消瘦的肩头，宽厚的怀抱近乎要将玉寒声完全揽入怀中，浑厚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如此清晰：
“那我们二人的关系，你做到尽你所能了吗？”
几乎是与此同时，玉寒声拿着书的手骤然不明显地一抖，他强忍着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喘息悄声道：“时昭和迎之还在旁边……”
话音未落，他便彻底说不出来了。
斜月沉沉，隐藏在厚重的雾霭中，夜色中不知何时飘起了连绵小雨，凉意夹杂着晚风吹入厢房，几片花瓣也被从枝头吹落，安静地在凉台的地板上滚了几滚。
如同嫩藕的手臂随意搭在身侧，手腕处隐隐约约可见青细的血管，五指时不时地蜷曲一瞬，随后抓住散落的衣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从背后进入的动作带着征服的意味，从时惊的额头上滴落的汗打在玉寒声的眼前，随着那人长时间地停留，而汇聚成一小片浅浅的水洼。
玉寒声下意识地放松着身子，任由那人埋得更深。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成日琢磨天宫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低哑的喉音如致命的蛊毒，逶迤入耳，渐渐侵入四肢百骸：“后来我入了学院，绞尽心思想引起你的注意，苦练剑术、成日在你身边，那时我便想了，若有朝一日能得到你，就天天将你捧在心尖上，给予你最好的一切。可你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给我半点回应，总是想着要如何去拯救苍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拯救苍生的同时，也拯救了我？”
玉寒声的低吟像是淡淡的叹息，齿间回荡着细细的喘。
“我叫‘师尊’已经叫了多年，也等了多年，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温热的双唇落在玉寒声的耳尖，一点一点慢慢地移着，使得他眼眶间都氤氲着水汽：
“我们重新开始罢。”
若你执意要做可将一切沉疴除去的利刃，我便是外层最坚固的剑鞘。
哪怕未来星火黯然，我愿燃起一片火光，照亮你独自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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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时休站在如意坊的最高层，俯瞰眼前大半城镇。倏然，他化作一道炽烈的火光，消失在原地，向远方而去。
与热闹非凡的魔界城镇截然不同的是外缘萧瑟的荒漠，阴山之上，魔波旬看着山谷间浩浩荡荡的人马，只觉余光一晃，时休随后便出现在他的旁边。
“妖族所有兵马已然全部聚齐。”时休嗓音还是那般温文。
“等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魔波旬扫向前进的兵马，开口问道。
相繇在他身边盘踞，九头九面纷纷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此时它吐着信子偏过头打量着时休，两人之间足可以听到它发出的嘶嘶声。
时休显得很是平静：“条件我早就提过，鲛人之泪。”
“口气真是不小，”魔波旬似笑非笑，转过头来看着他：“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是个很贪心的人，但却贪心得不令人讨厌。”
“流落在外的灵魂碎片是我帮你凑齐，这具人身也是我一笔一划地画出来的，先前你躲在紫藤山，我一直将白帝城的散仙引入其中，供你吸食他们的魂灵，养精蓄锐。”时休连眼皮都没抬，道得平稳：“你现在的实力可一举拿下仙界，而我只是想要一颗小小的鲛人之泪，这并不过分罢？”
“‘一颗小小的鲛人之泪’，”魔波旬自顾重复：“说得倒轻巧，你可知这小小的一颗，可有多大力量？”
“不过可使万魔听令，”时休将声音略抬：“凭你现在的状态，难道会忌惮这点？还是你想把这颗鲛人之泪……交给江逾白？”
“容我问一个问题，”等时休即将离开此地时，魔波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想要它的原因？”
夜风猎猎，方下过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水汽。
时休平和地捋顺耳边的鬓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调听起来还是那样平稳：“想变得强一些罢了。”
魔波旬的表情未变，唇角还浮着淡淡的笑意。
“对了，”时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蓦然开口：“魔界闯入一名不速之客，看上去是个魔胎，要处理么？”
“整座城都快是你的了，你自己处理罢。”
说罢，魔波旬便隐匿在黑色的雾气中，渐渐地消失了。那条相繇左右打量时休一阵，意犹未尽地吐吐信子，随即也消失在相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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