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睁开眼，季濛看到的物体原来是个孩子。

“你在做什么？”即便没什么力气，季濛冰冷的声音还是让孩童身体抖了抖。

也似乎因为颤抖，汇聚而来的灵气更为充实，仿佛将他的整个内服都洗刷了一遍。

身体和头脑在遇到混元之后，第一次这么的清明。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摆放在眼前，能看开的，看不开的，一一罗列，所有的一切都清楚非常。

最终，得出的结果也还是要尽己所能的活着。

而此刻，前方的孩童身上好似闪着微光。季濛又眨了眨眼，光芒又好似都收束进了孩童的身体内，但灵气却还在不断地往他的身体里涌来。

季濛知道一下子承受吸收太多的灵气可能会爆体而亡，所以他连忙出声让孩子控制溢出体外的灵气，并威胁他要是再继续这样自己就要死了。

孩子闻言，浑身一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下一刻，豆大的泪珠从孩子的眼眶里滚落，哭哭唧唧地问道：“我、我还不会……大道从没说过要控制气息……怎、怎么办？”

那抽抽噎噎的样子，映入季濛的眼帘，觉得有些可怜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他知道取笑的心态是不对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觉得元光有些害怕他，却还是硬要和他说话，一步一挪，以小碎步靠近他，但在靠近之

后又开始后退……

忍不住笑出声。

元光惊吓到似地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已经恢复了力气，但内府里鼓鼓囊囊的，无法及时吸收的灵气却让季濛极其难受，加上头脑异常清醒更是放大了这种难耐似的。

忍耐着这种鼓胀的诡异感，季濛对元光缓缓伸出双臂：“过来。”

元光一个抽噎后停了下来，只是愣愣地望着季濛。

季濛极有耐心地保持这动作，似乎过了许久之后，面前的孩子才慢慢地挪了一步。

元光一步之后便加快了脚步，然后一个前扑，扑进了季濛的怀里。

“元光。”

季濛温柔地抚摸着元光脑袋，轻声唤着孩子的名字。

手心下的小脑袋动了动，随后，仿佛再也忍不住委屈，低低的哭声渐渐变得响亮，直至最后哭到没了力气才停止了哭泣。

这样的举动当然不是过去的季濛所做的。

只不过是刚才深处旁观者位置的他突然想回到这一刻，再次成为自己，再次经历与元光相遇的情景。

他也这么做了。

曾经的他就看着元光哭了许久，久到孩子的嗓音嘶哑，久到觉得孩子的哭声让他厌烦，最终冷冰冰地让对方不要哭，再哭就离开这地方。

那时候，季濛想，反正那时候他已经有了灵气补充，已经不需要这孩子了。而且，这孩子再继续无法控制灵气，他反而更难受。

现在想想，还真是冷酷。

此刻，怀里的孩童哭到没了声音，然后抬起头，糊了一脸鼻涕眼泪地望着他。

面面相觑中，季濛摸了摸元光的脸，抹掉了其上的一片狼藉，然后珍重地吻了一下白净的额头。面对孩子一片羞红的脸蛋，他笑着说道：“谢谢。”

——元光，谢谢你所带给我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曾经修真世界的千万年后，那或许，未来的某天，我是否还能与你相见。到时，我会说与你听，我经历的一切。更会将霍婻介绍给你。告诉你，这是我的爱人。想必，你也会喜欢霍婻吧。

话音落下之时，季濛感受到怀抱里的孩子开始逐渐消散，随后，一抬眼，深处的山洞已然不见，而元光更是站在了距离季濛此处的十米开外。

在十米外的地方，一阵朦胧的雾气突然来袭，笼罩前方的视界。

季濛在跨了一步之后，一个身影陡然冲出了那片雾气，大喊着季濛的名字。

当熟悉到让他心颤的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当霍婻看到季濛时，四处梭巡的目光蓦地定住，口中喃喃着：“季濛……季濛？”

看着霍婻一脸惊诧的神情，季濛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维持着怎么样的姿态。

一身白衣长衫，长身而立，满头青丝长极大腿，用一根白色发带束起。比季濛要高一些的身姿，更透着一种飘然如仙之感。

这是让霍婻陌生的身影。

而如此陌生的身影之上，更有着让霍婻熟悉又陌生的五官。

霍婻的神情呆愣，季濛也在一瞬间决定了要说什么。他面对不断走近的霍婻，身形一挪，即刻来到了霍婻的眼前。

霍婻半晌后终于回过神，呆愣愣地问道：“季濛？”

季濛一如既往一丝不苟地回应：“我是季濛。”

然后，他伸出了手，在即将碰到霍婻脸颊的时候，霍婻却突然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指。

这一刹那，霍婻后退的一步仿佛踩在了季濛的心上，心仿佛被锥子绞了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