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馥对曹璋先前的做法还心存芥蒂, 他是留下蓝翘来解释梅林中的事, 可昨日那魂魄离体的痛楚太过深刻, 使得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每走一步就会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
这一刻, 她是埋怨的, 她想听曹璋亲自解释, 可他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庐江……
一旁的蓝翘说完郑三可疑之后见罗馥看也没看她一眼, 以为自己声音太低,便又绕到罗馥身前提高声音说道:“姑娘,郑三此人借着秦家生意的名号在北燕、西蜀和东昭三地往来自由,不但结识了许多达官贵族, 还与那些下九流混成一片, 郑三这个名字在北燕和西蜀的暗道上甚至比将军还要有分量。这样的人物如今却甘心屈居秦府, 做这一个小小护卫长,秦姑娘,他定然是有所图谋,他……”
罗馥听不惯这些话,抬手打断蓝翘,冷声道:“我秦家的护卫长确实不是什么光鲜身份,甚至连曹将军手底下打扫马厩的人都不如, 可我们主仆之间更多的是情分,而不是什么身份高低, 郑三哥待我母亲真诚, 我们亦将他视做手足。将军就因为郑三哥太有本事便疑心他是细作……这种猜疑让我觉得十分滑稽。”
“秦姑娘, 将军都是为您好,想让您提早防范身边的人,郑三此人看似温和无害,可行事狠厉,手段残忍,绝非善类。手上的无辜性命都不知道多少,他若真是细作,知道将军和您有了情意不但会从中作梗,更会让秦家陷入危难。秦姑娘,夫人身边跟着的可是豺狼啊!”
罗馥皱眉看着蓝翘,郑重道:“郑三确实是匹狼,还是我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狼崽子。贪、残、野、暴,十足十的狼性。在凶险万分的商界做一只绵羊,那你还不如让他去死。商场如战场,只是那些争斗全都不见硝烟,可残酷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事。况且在商言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口中无辜之人,也不见得真就无辜。”
蓝翘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冷硬的话,一对细长眉紧紧皱起,好半晌才说道:“秦姑娘,将军从不会看走眼,他说郑三不妥,那么此人必定有异,您要相信将军,对此人小心提防。”
罗馥几不可见地笑了一声,也不理会蓝翘的话,拨开她坐到镜前开始整理妆容,挑挑捡捡选了一枝白玉簪插在发间,之后掌心沾了点胭脂往颊边拍了拍,使得气色好一些,后又给自己画了一对细长眉,平添几分精明。
从镜子中能瞥见身后的蓝翘,罗馥见她一直倔强的站在原地便叹了口气,为她这宁折不弯的性子感到无奈。
收拾停当,她准备到书房见郑三时,蓝翘又喊了一声:“秦姑娘!”
罗馥停在门边,回身看着蓝翘说道:“郑三哥为秦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忠诚尽职。母亲交代他办的差事从未有一丝纰漏,从不邀功求赏,这样的人倘若都要被怀疑的话,母亲手下恐怕就没人可用了,而秦家没了产业,也只能到此为止,你懂吗?”
所以,不是她不相信曹璋,最重要的是……她根本都不敢怀疑,甚至更怕听到此事成真。
蓝翘对上罗馥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抿了抿唇拱手道:“秦家事还得姑娘做决定,属下方才失言了。”
罗馥点点头招来翠玉,嘱咐道:“把西厢打扫干净给蓝翘姑娘,最近几日她会住在咱们府上,好好伺候着。”
“是。”翠玉和蓝翘也算熟悉,听到吩咐就连忙上前将人请到了西厢房去。
把人请走后罗馥便往书房去了,所谓书房不过她闲来无事信手改造的一个小院,就在她主院东侧,打通中间的墙,再修饰些石径花圃便将两院连在一起。那处小院是她闲来打发时间的地方,摆着不少书,有一半是郑三这些年走南闯北为她寻来的古籍孤本,可这里的大多数书籍她都未翻过,这书房还真就是摆摆样子。
此时书房门大开着,罗馥一进院门便能看到郑三立在门边,他确实机敏,罗馥轻手轻脚的跨过拱门,入内院时脚刚落地,他便转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的视线锐利而冷凝,可触及到她的眼睛时猛然柔和,罗馥眼睁睁看着他变了神情,却只是假装看不到,唇角一勾笑得天真可爱,提裙快步进了书房。
“三哥,你这次又是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