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点着沐辛的脑门子：“你说说你，这要不是有人在上面盯着，你闹腾这么一次，就得被人整死你信不信？”

沐辛一梗脖子：“死就死！”

闫峰冷笑：“死？死了倒便宜，怕的是不让你死！”

他索性拽过凳子在沐辛床边坐下，凑近了他低声道：“监狱里整人的法子多的是，得罪了管教，哪有你好日子过！”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特地盯了眼墙上的摄像头，“跟你讲个事儿吧，真事儿！”

侧过脸，让镜头照不到自己的嘴。

见沐辛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这才一脸沉重地低声道：“我亲身经历的，真事儿！”

沐辛皱眉：“什么事儿？要说就痛快点儿！”

闫峰右手在腿上搓了搓，组织着语言，过了片刻才道：“这事儿，想起来我就不舒服，不怕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亲身经历过，真把我吓着了，我也不会这么老实，能太太平平地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年。”

沐辛不耐烦地动了动身体，扯得手腕脚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你说不说啊，怎么这么婆妈，还说自个儿是做大事儿的人呢！”

闫峰帮他扯平了压在身下的被角，安抚道：“别急，别急，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这时候已近傍晚，冬日里天黑得早，病房的灯由外面控制，

并没有打开。屋子里已经很是昏暗,加上闫峰此时明显低沉下来的情绪，气氛竟显得有些阴森。

闫峰慢腾腾地开口：“你知道，现在关着咱们的这座大楼，是几年前新盖的，我刚来那会儿，这地方是一圈儿小楼，三层的，四面连在一起，围成个圈儿。中间是片空地，空地上有个高台，就是开大会的时候，领导们坐在那儿讲话的那种主席台。”

沐辛没说话，但眼睛看着他，表示自己在注意听他讲。

闫峰却不再看他，转向窗外，仿佛透过时光，看到那年那月那时的光景。

“那时候我刚被押进来，正是满身不忿的时候，却看见那个高台上竖着根柱子，绑了个血葫芦似的人。”

他没忘了解释：“我被关进来的时候是十来年前，那时候这些管教更是肆无忌惮，这些年整来整去的，好多了，见不着这么明目张胆地折磨人的场景了。”

他讥讽地笑了一下：“现在都背着人干！”

这一点，沐辛已是深有体会。

闫峰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多少被吓着了点儿，老实了几天，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个刺儿头，不服管，三天两头挨收拾。”

“那时候也没什么禁止体罚之类的禁令，谁不老实，管教们就把人拎到台子上打一顿，除了教训，还有示众，警告旁人的意思。”

“经常有炸刺儿的，或者只是管教看不顺眼的被拎上去收拾，但那个人，却是个常客，三天两头儿地被绑在那儿折腾。”

“也就是看了他们被人打得满地乱滚的样子，我才慢慢收敛了脾气，知道要小心顺从，你说你跟管教对着干有什么好处？显得自己有种，够傲气，有胆子，不屈服？”

“叫人摁地上毒打一顿，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你说是不是？”

沐辛点点头，作人要识时务，他懂。

“可是，这些只是让我知道了收敛，真正让我吓破了胆的，是那人最后的下场。”老东西说到这里却停住了，意味深长地看着沐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