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颂似是料到江衡会有此问题,也不故弄玄虚,开门见山道:“黑煞死了。”
江衡心中一惊,顿时平底激起千丈涟漪。他好不容易确定了那张无名信笺与黑煞有关,还没有来得及确认,这黑煞便……死了……
涂山颂低声道:“黑煞的织蝠阵被人盗取,等到花朝宴会结束之时,我们派人去查看,才发现黑煞的结魂灯已灭,这结魂灯一灭,必定阳寿已尽。”涂山颂顿了顿,补充道,“并且,印玺失窃了。在大殿上引起织蝠阵霍乱的人,一定还没有来的及离开西境宛丘,五城十二玉楼的楼主们商量了一番,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引出织蝠阵与盗取印玺是否是同一人所为。两者相较,找出印玺为重中之重,半点也马虎不得。封闭结界,最起码能保证盗取印玺之人不会逃窜到其他界域里,只要那人还在宛丘,十二玉楼就有法子找的出来。”
江衡理了理思绪,黑煞离奇死亡,代表西王母权势的印玺失窃,先前大殿之上的织蝠阵显然与子丑楼楼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番关闭结界,自然也能很好的拘住段青。可是,对于印玺失窃一事,难道这十二玉楼的楼主就没有怀疑过白煞吗?毕竟他才是这宛丘中离印玺最近的人。
涂山颂似是察觉到了江衡的疑惑,缓声道:“不会是白煞,他用不着那印玺。”
江衡疑惑:“何出此言?”
涂山颂道:“白煞出不了宛丘,况且他已经在这宛丘里权势滔天,又怎么会用的着呢?印玺失窃,白煞才该是最着急的,西王母的印玺相当于宛丘的命脉,虽不及婆椤引那般玄妙,可若是印玺落到了外界,这宛丘可就要分崩离析了,宛丘如若覆灭,那白煞是第一个逃不了的。”
一辈子都出不了宛丘?
江衡腹诽一番,这白煞确实是有趣。看样子这件事情他不得不上心了,只有找到那印玺,才能搞清楚黑煞为何死亡?追根溯源,才能进一步解释那无名信笺的来历,江衡隐约知道黑煞似乎想要引他入局,但他与黑煞素未平生,这样奇诡的事情,他倒是越来越觉得有趣,揭开这宛丘十二玉楼的表皮,或许才能看见其森森骨肉。
江衡立即追问道:“白煞与西王母有何渊源,他为何永不得出?”
涂山颂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说道:“衡弟似乎对白煞很感兴趣。”那叫很感兴趣吗?那叫感兴趣到极点了。虽然心里这么想,江衡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奇罢了。”
涂山颂抚了抚额角,似有倦意:“并非我不肯说,只是我知道的内情有限。听闻千年前白煞来到宛丘后不久,就与主君立誓,永世不得出。虽说这誓言本就无多少分量,但这千余年,确实没有见过白煞离开西境。又或许主君拿住了白煞什么把柄,不过,又有谁知晓呢?”
江衡闻言微微侧首,这话听起来确实在理。两人走到了长廊尽头,迈下台阶便能各自回到彼此的住所了。临别前,涂山颂温和笑道:“不知衡弟先前在大殿上说的话,可还算数?”
江衡一愣,他说了什么话?转了转发木的脑袋,他这才反应过来,涂山颂是在影射他说自己是“摘星楼的追随者”这句话。
江衡微微一笑:“自然。”
涂山颂走向右侧的屋舍,轻轻扣开半个屋门,侧首对着江衡道:“宛丘结界已关,衡弟若不介意,可随我们去摘星楼小住几日。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走也不迟。”
江衡无声的笑了,这邀请听上去确实不错,只是他向来多心,总是会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比如说,这番邀请中有看住他的意思,毕竟印玺失窃,这宛丘中的谁都有嫌疑,更何况是他这种外域人。
江衡看着涂山颂温和的瞳孔,虽无聚焦,却仍是平和无害,看上去,就像是多年好友最为真挚的邀请。
他不禁有些无奈自己多疑的毛病,歪头笑道:“不知我能否拖家带口?”
涂山颂愣了愣,而后被逗笑了,眼角牵出细密的纹路:“这我倒是要好好考虑了,无量兄弟和小三和的胃口实在是海量,摘星楼要是被吃倒了,我倒是难辞其咎了。”
江衡挑了挑眉,愉悦一笑,随后走下了阶梯。涂山颂感知到江衡的离开,停留了片刻,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站在长廊尽头,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见。夜明珠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此刻,倒是真的像个半百的中年人。
不久,一个短衫的男子无声站到了涂山颂面前,屈膝下跪。涂山颂轻轻的吐纳了一口浊气,声音低沉:“他又在胡闹什么?”
那短衫暗卫低了低头,细微的声音融在风里,忽远忽近。
涂山颂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