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拾到柯岚的人,是他。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刚刚才出师的小学徒,同自己师傅学了些幻术把戏,来聊以生计。再抽出点空来打点小零工。
有一日散场后,他收拾东西准备去打工,就看见一个男孩在场边呆呆地看着他,他只稍看了一眼男孩的眼睛,他就决定把他带回家了。他家也不富裕,也就够他一个人生活的,现在又带了个小的,他只得去前面那家府邸再打一份工,做个杂役。再有时去街边卖艺。他给那小孩取名为“岚”,“风岚”之“岚”。岚也很懂事,从不给他添乱,有时给他打打下手,还给周围邻居打打杂,也赚了些零用作为补贴。
邻家有个老书生,家里有些可用的书和一些乡野话本,岚就没事去他那里学点东西,老书生也乐得带他。但岚有个病,一到冬天,手脚就动弹不得,再暖和的地方都不行。青年大概知道这孩子为何会被丢下不管。青年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岚治病,最后从那老书生那儿知道个野方子,有种叫做风车草草药,就只长在那种经常刮大风的山崖上,绿紫相间。采回来,在三个时辰之内与黄连,紫苏,银杏子一起捣碎,并且熬成一碗药汤,喝完后再将岚放在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时辰即可。
这个方子要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运用来调养岚的身子,他也不怕麻烦,大冬天去几里外的那座大山上采集风车草,再拿回来给岚熬药,因为条件限制,他便先用热水给岚泡澡保暖,后睡觉的时候为了不让岚冻着,就直接自己抱着岚一起睡。功夫不负有心人,岚的病不像以前一样了,只是有时在冬天会手脚冰凉而已。
后来岚渐渐长大长开了,又因跟老书生念过几年书,沾染过一些书生气,书礼得体,被周围许多女孩子喜欢。他真心替岚高兴,想着岚以后有个人照顾也挺好,但岚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周围的邻里邻居都问了好几趟了,他终是不得已问了岚原因。岚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口,可青年一副不说不罢休的模样,甚至还提出请媒婆说媒去,这才一着急红着脸说出心里话,岚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就是他自己。
他听见后,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想起自己平时与岚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只有在帮他治病的时候密了些,后来他明白为何岚一见他就小心翼翼的。他觉得岚只是对他过度依赖,觉错了情。于是他做了一件可耻的事情,他逃了,逃到了别的城。当他走过太多的地方,见过了各式各类的人,他才明白当年的师傅为何要自己先到处去看看,再决定自己何处为家。因为家终归是自己一生之中不可复制的地方,有自己牵挂的人或事才是家,不然,何以称为家。他这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是多么的愚蠢,明明自己对岚的感情也并不一般。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可家里虽是干干净净的,却是又如此的冷清。这他才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前面柯府的人来问工的时候,就只看见个及冠没多久的少年在这里,柯老爷听说后,便将其收为义子,可他还叫“岚”,柯岚。
“所以你是想挽回吗?”流景认真地问道,而旁边的东方意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青年瞄了一眼,点了点头。流景给东方意一个眼神让他收敛点,东方意不情愿地撇撇嘴。
“那你认为他还喜欢你吗?”流景问。
青年想起自己也去找自己师傅解疑过,师傅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记得自己犹豫地说,“大概是不喜欢了吧。”毕竟自己是个逃兵啊。可当时师傅是什么反应?
“那你要怀揣着勇气再一次得到他的喜欢,毕竟你只有这样才能回报他当时对你无悔的喜欢。”流景听见了青年的喃喃自语,便如此回答道。
是了,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他才会勇气站在这里。
东方意百无聊赖地看着青年,嘴角含笑,眼里一片漆黑,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