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福越发心急,“大娘,你怎么没叫我一声啊?”
“你们姐弟俩也吃不了多少,”德正娘细心揉着面,丝毫不懈怠,“还不够折腾的,我家里多泡了米,你看,这一大盆子。”
“那还有大黄米面呢,”德正娘又扭头用下巴指了指橱柜顶,“那些明个撒粘糕,咱两家子,吃不了的吃。”
额,不是这个道理啊。
“可是,”福福停了跺脚,但还是急的不行,“可是大娘,我秀梅婶子也给了我大黄米,我就等着蒸豆包呢。”
“我得提前和秀梅婶子说一声,她家蒸豆包了,可得等等我。”
“你婶子家也泡好了大黄米,”德正娘外头撇了眼,“一早和你老叔两个去碾的,这会估计都发上面了。”
额,不会吧,榨瓜子油、做豆腐,都叫她了啊,怎么蒸豆包了,都没人和她打招呼。
福福彻底愣住了,头晕。
“一家给你们点,”德正娘拍了拍面团,揉的光滑平整,“就够你们吃一冬的。”
福福还想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德正娘随手拿了干净的纱布盖上面盆,这边醒着面,继续说,“你家里的大黄米面啊,到时候留着贴粘饼子。”
粘饼子?
德正娘拿了红豆盆子过来,手上多出个擀面杖,就开始把红豆捣碎,成豆沙馅子。
“家里也有瓜子油,贴个粘饼子也好吃的。”
“可是,大娘,我也想蒸豆包啊,”福福摊手,很无奈,“我也想撒粘糕。”
自己家里有粮,虽不多,但好在家里就他们姐弟俩个,也还算够,总不好吃用别人家的,福福心里过意不去。
正想再问个究竟,要不就自己泡个大黄米,自己推碾子压了面?
想法刚一冒出头,就听里屋老太太咳嗽两声,让她进屋。
“大奶,”福福推开门,“吵到你了?”
老太太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啊,福福看向炕头,脸色红润,衣裳也干净清爽,炕里放着炒熟的瓜子,还有几个冻梨,晒好的杏干,老太太身边沏了茶水,茶碗就在不远处,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瞧这样子,德正娘伺候的还真上心。
“来了啊?”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整个人倚着墙,背靠枕头,屈身端了茶杯在手,抿嘴喝了茶,才转头看她,“这有几天没上来了吧?”
想想,上次来是称瓜子,额,正好也称了她的力气。
这几日榨了瓜子油,做了豆腐,还在做益哥的新衣,实在是忙。
福福单手支着炕沿,一用力,屁股就坐在炕上,不费力,心生了几分趣味,瞅着老太太就笑,“咋啦?大奶想我啦?”
话音刚落,福福就听外屋德正娘咳嗽了两声,像是忍了笑,没忍住。
老太太哼了声,手边的茶杯往外推了推,福福赶忙凑过去,拿起茶壶,杯里倒了茶水,又递了过去。
“大奶,我这两天家里给谦益做衣裳呢,”福福伸手抓了把瓜子,拿在手里嗑,别说,还挺香,就吃了起来,“再有个一半天,就好了。”
“我也买了料子,做完谦益的衣裳,我也想着做一身呢。”
福福絮叨着,知道老太太一个人屋里待着烦闷,就没话找话,说个不停,“我还想纳鞋底子,做两双鞋子呢。”
福福说到这,瞧了眼老太太,老太太腿脚不好,但上半身没事,该是也能做点针线活吧?
这样一直待着,对身子更不好。
福福这整个下午,都是在德正家度过的。
一开始陪着老太太解解闷,等德正娘弄好了豆沙,福福就上手帮忙,想都没想就把豆沙端到老太太屋子。
刚端上炕,老太太就一愣,瞧着豆沙馅子盆,福福正奇怪,“怎么了?大奶?”
福福话刚问出口,就见德正娘掀了门帘,整个人急慌慌的跨进来,手快的端起炕上的豆沙盆子,“娘,福福不知道,给了进来。”
“不在这屋,”德正娘说着,看了看福福,还使眼色,“咱去西屋包豆包。”
说完,就要往外走,人还没走到门槛呢,德正奶就长叹一口气,摆摆手,“放这吧,放这吧。”
“这小丫头知道我腿脚不好,但手还能干,”德正奶两手用力,往前挪了身子,“刚还给我找活呢。”
“放这吧,”老太太接过豆沙盆子,手上拿了筷子搅了两下豆沙,“瘫了这几年,也够了。”
“做点活吧,”老太太自顾念叨着,福福和德正娘话不敢说,头不敢点,只静静听着,“唉,闹腾了这些年,也苦了你们了。”
“娘,你说啥呢,”德正娘手上抹了泪,又炕里把老太太的枕头拿到跟前,堆在墙边,老太太后背靠着,舒服不少,“这都是我做媳妇该做的。”
额,这场面,福福可是没想到。
德正娘把醒好的面端上来,又拿了好几个干净的盖帘,福福还没包过豆包,也不知道咋弄,正站在地上等人教,就见炕上的老太太撇了眼地下的她,“拖鞋上炕里。”
福福赶忙左右脚扒拉掉鞋子,两手悬空,用胳膊肘支着炕沿,扭着身子就上了炕,颠颠的跑到炕里,脚丫子伸进老太太的褥子底下,实在暖和。
德正娘外头答应了,说是在洗菜叶子,马上就好了。
福福又炕上坐下,脚揣进褥子里,好奇,“大奶,洗菜叶子干啥?”
老太太以前想来是个利索的,这眨眼工夫,手上就拍了个巴掌大的圆面饼子出来,然后手里正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的豆沙,窝在饼子里。